吉普车一路颠簸卷着黄土把晓燕一颗心也颠得七上八下。
她靠在车窗边窗外是飞快后退的田埂和光秃秃的杨树枝桠可她却什么也看不进去。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魏科长那白净脸上捉摸不定的笑一会儿是电话里老张那带着哭腔的“有人找茬”。
省城那铺子开张没多久本是指着它做个桥头堡探探路没成想这脚跟还没站稳麻烦就先找上门了。
开车的还是厂里那个不太爱言语的小伙子叫根生。
他瞥见晓燕紧锁的眉头把到了嘴边的闲话又咽了回去只把方向盘攥得更紧了些。
赶到省城时日头已经偏西。
铺子开在一条不算顶热闹、但也人来人往的街面上招牌是簇新的“林记点心”四个字还是请街上写字最好的老先生给写的透着股朴拙的亲切劲儿。
可眼下这亲切劲儿被搅和得丁点不剩。
铺子门口围着一圈人指指点点。
铺面里老张和雇来的两个姑娘正跟三个歪戴帽子、斜瞪眼的青皮后生对峙着。
地上散落着几个油纸包点心滚了一地被踩得不成样子。
一个领头的穿着时兴的牛仔褂嘴角叼着半截烟卷正用脚一下一下碾着地上的芙蓉糕。
“咋回事?”晓燕拨开人群走进去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子压得住场的沉静。
老张一见她像见了主心骨连忙凑过来压低声音又快又急地说:“晓燕你可来了!这几个人进来就嚷着点心馊了吃了拉肚子!俺们好声好气说给换给退钱都不依!非要赔……赔十块钱!这不纯心找事吗!” 晓燕没急着答话目光先在那几个青皮脸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那个碾点心的领头身上。
“这位兄弟点心不合口是俺们没做好。
该退该换绝无二话。
可你说吃了拉肚子得有凭据。
是哪天买的?买的啥?票根还在不?” 那领头的把烟屁股往地上一吐斜着眼打量晓燕:“哟嗬来个能当家的?小娘们儿模样挺周正嘛。
”他嗤笑一声“凭据?老子的话就是凭据!我说吃了你们这破点心闹肚子就是闹了!少废话拿十块钱医药费不然老子天天来你这门口坐着看谁还敢来买!” 这话耍横耍得毫不讲理。
周围看热闹的有的皱眉有的窃窃私语却没人敢上前。
这光景晓燕在县城里也见过无非是地痞无赖敲诈勒索的旧戏码。
可这是在省城人生地不熟。
她心里飞快地盘算。
给钱息事宁人最简单可这口子一开往后就没完没了。
不给硬顶这几个青皮真闹起来铺子生意立马就得黄。
正僵持着人群外忽然传来一个慢悠悠的声音:“马三儿又在这儿耍你那套泼皮本事呢?” 声音不高却带着股子懒洋洋的威严。
围着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走进来个四十来岁的汉子。
这人中等个头穿着半旧的呢子外套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点似笑非笑的神情手里还盘着两个油光锃亮的核桃。
他身后跟着个精壮小伙不言不语眼神却像刀子似的在那几个青皮身上刮。
那叫马三的领头青皮一见这人气焰顿时矮了半截脸上挤出个谄媚的笑:“哎呦柴爷!您老咋有空溜达到这儿来了?没啥大事就是……就是跟这店家理论理论。
” 被称作柴爷的汉子没理他踱步到柜台前拈起一块还没掉地上的杏仁酥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又看了看那被踩碎的点心渣子。
“‘林记’……是前阵子报纸上登的那个‘林记’?”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晓燕。
晓燕心里一动连忙应道:“是俺们是从县城来的。
” 柴爷点点头这才转向马三语气还是那么不紧不慢:“马三儿人家一个外地来的小本买卖不容易。
你这套把戏糊弄糊弄生瓜蛋子还行在我这儿不好使。
怎么着是自己个儿滚蛋还是让我这小兄弟‘送送’你们?” 马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看看柴爷又看看他身后那精壮小伙脖子一缩连连摆手:“不敢劳驾不敢劳驾!柴爷俺们这就走这就走!”说着冲另外两个青皮使了个眼色三人灰溜溜地挤开人群跑了。
看热闹的见没戏看了也渐渐散去。
晓燕赶紧上前对着柴爷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柴爷!今天要不是您俺们这铺子可就……” 柴爷摆摆手打断她目光在晓燕脸上停了片刻又扫了眼这间不算大的铺面。
“谢就不必了。
这地段鱼龙混杂没个镇得住场子的生意难做。
”他顿了顿像是随口问道“我听说你们跟‘南北货栈’那边搭上线了?” 晓燕心里咯噔一下。
这事怎么连这位柴爷都知道了?她不敢怠慢谨慎地答道:“是刚接上点头还在谈。
” “嗯‘南北货栈’路子是野”柴爷盘着核桃慢条斯理地说“不过高文远那人心思活络胃口也不小。
跟他打交道得多留几个心眼。
”他说完也不等晓燕回应笑了笑“行了你们收拾收拾吧。
以后在这条街上提我柴永贵的名字寻常宵小不敢再来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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