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之道法自然第9章 姑苏城下
江心岛上烈焰隔了江水烤脸哔剥之声声声充耳倒是让龟厌不听见济行禅师口中的超度经文。
手下死死的按了那挣扎了要涉水救人伯亮道长。
咬了牙望那岛上之人咳血不止。
不过片刻却见那人举了些好的招子望三人双手扯了展开。
龟厌见上有字那字写的却是个歪歪扭扭几不辨认。
然也是细细的辨认来随口念了: “疫自口鼻入溺湿了帕子掩口鼻。
” 念罢心道:想是一些个寻求帮助的信息却不成想倒是前行者的一番忠告。
鼻子一酸便从了那招子上所言转了身拿了帕子尿在了上面那济行禅师与孙伯亮赶紧跟着打湿了帕子在脑后打结捂了口鼻。
转身见那岛上之人俯身写了。
片刻便面露了笑意又举了一个招子出来。
见那原是白布黑子的招子现下经得血火粹染而不可辩。
只是污血所写之字醒目上书: “我等死矣不救!” 那笑脸惨淡却带了些个歉意。
然与那龟厌三人而言却是个惨烈! 孙伯亮看那招子眦目出血却见那人跪倒在地且用手指了那招子望了岸上的一僧两道叩拜不止。
遂又有些个人来聚在那旗下一同叩拜了。
此时那三人才看到那浸满血污招子之上依稀可辨几个墨书的大字曰“两浙路常州葛木堂葛……”! 然那葛字之下被重新写的污血之字遮挡不可辨也! 龟厌看罢心下且是一震心道:这一岛之人都是同乡同姓麽? 想罢便有努力辨认那污血之下的姓名然却只能见“我等死矣不救!”。
龟厌咬了牙按了那孙伯亮道: “用笔记下。
好让他们还乡!” 那孙伯亮听罢狂叫了一声便是擦了一把眼泪自怀里掏出纸卷坑坑咔咔的舔了笔写下那白招上的字迹。
却有见岛上另有几人围过且是相互搀扶戴好了纶巾。
同样举了手中的招子让那孙伯亮抄写。
淮南路平江路江南东路江南西路两浙路福建路…… 这些个招子有的旗下三五有的旗下只有一人。
更甚者却是一人举了三旗。
龟厌再没勇气看下去便觉眼前一个模糊咽喉肿胀。
遂闭了眼闻了心神。
心下道:先前来此的医者基本上全折在这姑苏了麽? 且是记下吧。
记下了便有机会传信于家人。
即便是无尸身还乡他们那家人也会知晓自家还有一个亲人且在这姑苏城外一缕幽魂不甘而不愿回去。
恨他们吧!怨了他们吧!至少能少些个失子、丧父的悲痛。
让那守寡之人不至断肠。
人不畏死然所惧者就是死了之后便再无人记起。
然记下了又能怎样? 却不过几十年康王面南行在杭州。
倒也能记得那东京汴梁的繁华。
却没有几人记得那金兵破城是何等的惨烈。
不曾记得这姑苏城外的医者一缕缕的精魂是否还依旧心下不甘不肯归乡?非至亲倒是没有几人记得他们。
慢慢的被人遗忘了去。
而天地却是个无良风霜雪雨间便抹去这些人存在过的痕迹 青史无有一字存世亦无有那“荒丘”证于“北邙”。
然记载下来又如何?功标青史又如何? 只成后世好事者茶酒间几句争强好胜之言。
究竟在这五千年的长河之中有多少因战、因疫、因天灾而尸骨无存者倒是无人知晓。
而现下之人只争那个朝代的辉煌、强大那个王庭软弱可欺。
是黑、是吹、是强辩、是戏说且是各说自话。
然争得一个口胜便又如何? 曾有几人去回看为这个文明为这个文化逝去的平常的再平常不过的人们? 余虽不才不似时人引经据典争那口实之胜。
因为你我皆是历史我们每个人也是我们文化组成中普通的再无法再普通的沧海一粟。
自夏至清经朝八十有三有帝四百九十五。
潮起潮落大道汤汤。
且不是几本史书所能道尽。
所幸者我们现在依旧能读懂几千年前的文字。
从中领悟本属于他们那个时代的辉煌、悲伤、无奈和苍凉。
让我们能重新找回我们文化的认同和尊重而不至迷失。
终有一天能再拾古圣先贤之海纳百川揽月入怀。
仅此而已亦仅此足矣。
书归正传闲话少说。
龟厌、济行、孙伯亮三人匆匆记下那些医者姓名却也再也看不得那岛上惨状。
便是头也不回埋了头一路踏了焦土往那姑苏城而去。
前行不久便远远望见那姑苏蟠门。
远看那蟠门城楼高嵩下分水陆两门因其“水陆相半沿洄屈曲”故而得名一个“蟠“字。
城楼匾额上书 “水陆萦回”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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