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始证道录第20章 星轨重映关
秋收的风裹着粟米的甜香漫过新关城青灰色的城墙时尹喜正站在新筑的观星台上。
这台子比旧观星台高出丈余通体用青石砌成四角立着四根雕花木柱柱上的北斗七星图案是王大锤的徒弟们照着星图一凿一斧刻出来的线条虽不精细拐角处带着孩童学步般的憨直却透着股沉甸甸的认真——就像这关城里的每个人笨拙地、执拗地把日子一点点往回拼。
观星台的栏杆是用后山的硬木做的被尹喜和工匠们的手摩挲得光滑木纹里还嵌着点细土是关城特有的黄褐。
尹喜扶着栏杆往下望新关城的轮廓在暮色里渐渐清晰:东、南两面城墙已砌得齐整青灰色的砖缝里嵌着糯米浆拌的灰硬得能当磨刀石像两道坚实的臂膀把城内的屋舍拢在怀里。
学堂的屋脊最先铺好了瓦青瓦在夕阳下泛着柔光檐角挂着的铜铃被风拂得轻响惊飞了檐下筑巢的燕子那燕子绕着新搭的梁木飞了两圈又落回巢里——连禽鸟都认得出这是安稳的地方了。
粮仓的木架立得笔直椽子上还留着新鲜的凿痕像刚剪过的指甲缝。
里面已堆了半仓新收的粟米麻袋的缝隙里漏出点金黄被夕阳一照像撒了把碎星。
百姓的民居沿着街道排开有妇人正站在新糊的窗纸前用指尖轻轻压平边角窗纸里透出昏黄的灯光把她的影子拓在墙上忽高忽低地动。
烟囱里升起的炊烟还带着生涩不像老房子的烟那样熟稔地盘旋却也稳稳地往上飘混着灶间飘出的饼香——是新磨的麦粉掺了点芝麻香得能勾着人往巷子里钻。
尹喜仰头望向夜空喉头忽然有些发紧。
镇星稳稳地悬在天中像块被月光浸了千年的玉璧光芒沉凝得能压得住风;岁星在东带着淡淡的青辉像初春刚抽条的柳色嫩得能掐出水;柳宿在南八颗星连成串像枝刚从棉袄里探出来的柳条怯生生地绿;虚宿在北星群疏朗像片被风吹散的芦花轻飘飘地浮在天上……所有星辰都归了位环环拱着天极亮得如同三年前地震前的每个夜晚。
《夏小正》里“灾过重建诸星归位环拱如旧则地复昌明”的字句此刻像被星光点亮在他心头明明灭灭。
他想起地震那晚天摇地动时自己正蹲在旧观星台的角落里抄星图砚台里的墨泼了满纸连镇纸都滚到了台阶下。
那时的夜空乱得像被打翻的棋盘星子东一颗西一颗像被惊散的羊群连最亮的天狼星都躲进了云里。
他缩在断墙后听见远处传来哭喊声混着房梁塌落的“轰隆”声觉得天和地都碎了。
又想起临时营地的第一夜百姓们挤在用草席搭的棚屋里男人们沉默地劈着捡来的碎木女人们抱着哭累的孩子眼神空得像口枯井。
有人指着天上稀稀拉拉的星子声音发颤:“星都散了怕是熬不过去了……”那时尹喜没说话只是把怀里的《函谷星象》裹得更紧了些——那册子的封皮是用旧麻布缝的边角磨得起了毛里面的纸页已有些泛黄却密密麻麻记满了字:有地震前的星象某颗星偏了半寸某片星云聚了又散;有灾时的星轨哪颗星在雨夜隐了哪颗星在雪天亮得格外凶;还有重建时每日的星图铅笔描的炭笔勾的偶尔还沾着点泥点和麦糠。
“先生您看田里!”张诚的声音从台下传来带着股抑制不住的兴奋像揣了只扑腾的麻雀。
尹喜低头望去城外的田埂上还攒动着人影。
百姓们正忙着收最后一茬粟米镰刀割过禾秆的“唰唰”声混着孩童们的笑闹顺着风飘上来像串被风吹响的铜铃。
李老汉的孙儿小柱子背着个比他还高的小竹筐正跟在大人身后捡掉落的谷穗筐底已铺了层金黄被他晃得叮当作响像撒了把星子。
有个穿蓝布衫的妇人坐在田埂上往瓦罐里装新蒸的粟米饭饭香顺着风飘得很远连观星台上都能闻见混着泥土的腥气是关城特有的味道——踏实的活着的味道。
“粮仓够装吗?”尹喜问声音有些哑。
“够!”张诚仰头笑露出两排白牙他刚从粮仓那边过来裤腿上还沾着点粟米壳“王大锤新打的仓板厚得能当床板!今年收成比去年还好估摸着能多存三成够咱关城人过冬还能余点换些布帛——赵大婶说要给娃扯块红布做新袄呢!” 尹喜点点头转身从怀里掏出那本《函谷星象》又摸出半截炭笔。
炭笔是他自己烧的用的是学堂后坡的硬木烧得恰到好处画出来的线条又黑又稳。
他在新的一页写下:“地动毁城不毁民心;星轨重明函谷新生。
” 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轻得像春蚕啃桑叶却恰好与远处的欢歌应和着。
不知何时百姓们已在城门口唱起了新编的歌谣调子是关城人最熟悉的《祈年调》词却换了新的:“星归位田生谷新屋暖人安稳……”领唱的是瞎眼的陈婆婆她的嗓子在灾年喊哑过此刻却唱得格外亮像被月光洗过后面跟着几十上百个声音有粗有细有高有低混在一起竟比任何丝竹都动听。
歌声不高却像股暖流漫过城墙的砖缝漫过田埂的草叶漫到观星台上缠在尹喜的笔尖让他写最后一个“生”字时手腕微微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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