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顽贼第四百五十二章 鹞子

白朝宰趴在地上吃了满嘴的沙子。

他是陕北的农家子弟出身跟白广恩同族这年月当个人身不由己崇祯三年白广恩打了败仗回乡招兵他跟两个哥哥三个弟弟为了吃粮扛着锄头稀里湖涂的做了贼后来又跟着白广恩稀里湖涂的当了官。

这名字也是当官之后起的招安的时候兄弟六个还剩下仨小人物嘛本名说出来也没人知道诨号又太过随意是三只鹞、五只鹞和六只鹞。

鹞子是种凶勐的小鸟儿经常鼓动双翅在空中滑行发现猎物一击致命。

用鹞子当诨号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擅长骑术的万人敌驾驭战马手持长兵驰来荡去在他们面前任何人都只是被捕猎的小鸡仔子;还有一种没什么本事只能捕猎比他们更小的小鸡仔子靠着拼命斗狠活了下来也成了鹞子。

因为鹞子的另一个特点是破壳之后只需二十日就能成为独自捕猎的凶勐掠食者。

他们是后者拼命向来不是农家子弟的家传本领但确实是一无所有之人的一技之长靠着能卖命白家六个兄弟剩下三只以勇勐称名的鹞子。

招安之后有了官身封妻荫子的百户不能再叫这种名字弟兄仨就请先生给自己重新起名儿叫白朝宰、白朝相和白朝臣。

听着就像有身份的好汉。

如今白朝宰是洪承畴的督标营把总统率马步兵四百四十两个弟弟朝相和朝臣在他麾下做百总陕西四年战争打下来见惯了拼斗厮杀、乡党相残也算久经沙场。

可是当白朝宰从来没见过这种声势震天动地。

前一刻他还率领严整的军阵前进麾下诸队以横队迭阵向前士兵们头戴扎翎羽的乌笠盔身穿土黄铜钉棉甲腰间挂一圈预装子药筒、斜跨锡鳖、握紧擎电铳意气风发。

这都是配发总督标营的崭新装备擎电铳上的油味还没散呢。

白朝宰在那一刻清楚地看见威风凛凛的同族将军白广恩骑大马肩靠官造工部刀突然回过头看向他们的方向露出惊骇神色。

他也听见身后百鬼哀嚎般的尖啸六百个大号刘国能带着怒吼从天而降。

下一刻地动山摇严整阵线被灌满火药的铁柱子干个稀碎四面八方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箭壳破片和铸铁弹扯破甲胃砸碎骨骼团团血雾在硝烟中绽开盛放的花。

白朝宰终于清醒过来吐出口中带有血味的沙子跌跌撞撞推开迎面而来的仓皇部下在遍地蠕动的伤兵间穿行翻动一具又一具僵卧尸首开口自己都没察觉到嗓音颤抖:“朝相……朝臣?” 没有人能回应他的呼唤当穿过戈壁的风驱散硝烟整片沙地被染成赤色像被不精农事的老兵潦草犁过七百步宽的战线雨露均沾四十五个小横队被炸残了四十个数不清的痛苦哀嚎汇成巨大声浪贯穿云霄。

地狱就在这。

越来越多衣甲不整的士兵从地上爬起不论有没有伤只要还能动弹他们就脱离战线向北奔逃。

每个人的耳朵都被接连不断的爆炸震得耳鸣但绝大多数人的眼睛还能看得见他们能看见战线前沿的将军身影。

白广恩正高举战旗驰马从阵前掠过人们不知道他在面目狰狞地喊着什么但知道他军旗所指的方向是北方那是甘州的方向。

白广恩悔得肠子都青了他知道元帅府的援军就在路上但依然没在南边布置塘骑因为他不信元帅府能把重炮隔着祁连山运过来。

在他的意识里没有重炮就没有能隔着一二里地发动攻击的能力即使是骑兵突击他的军阵也有足够时间转向列阵。

这会儿想啥都晚了白广恩心里就一个字:跑。

他眼睁睁看看那些铁壳火箭从天而降坠在军阵里对麾下步兵横阵的伤亡有所估计尽管看着惨烈但其实军阵的伤亡并没有大得离谱最多死了两成士兵。

如果是在堂堂之阵的肉搏战中白广恩相信他的士兵能顶住这样的伤亡毕竟早年做流贼时他们经常一个百人队死伤四五个就崩溃了要逃跑被杀了一半才跑出去。

死人对他们的军官和士兵来说太正常了理论上来说他麾下每一名军官都能战至最后一名士兵死掉。

但这种操蛋攻击不讲道理有几个横队反复被火箭炸了好几遍一个活人都没剩下;还有五个横队在遍地起伏不定的爆炸里毫发无损连根毛都没掉二百多人像大傻子一样站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甚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而剩下绝大多数横队军官算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在每一个五十多人的小横队里队长、队副这样的军官和乘旗、副旗、抱鼓、吹角、司兵、司仓等士官是站在一起的一颗火箭砸下来整队人的主心骨全没了。

再加上混乱之中几个像白朝宰这样的军官添乱原本同乡、同族、父子、兄弟这种增强士兵奋战之心的亲族纽带在无差别伤亡中成了维持组织的绊脚石白广恩很清楚这仗他妈的打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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