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上海有个女儿第1章 蛛丝马迹与生存之重
上海的冬天是一种湿冷不同于东北干冽刺骨的严寒。
那冷气仿佛能无视棉衣的阻挡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缠绕着骨头带来一种缠绵而深刻的寒意。
清晨天色灰蒙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这座刚刚苏醒的城市弄堂里弥漫着隔夜的煤烟味和公共厕所传来的氨水气味潮湿的青石板路面反射着冰冷的光。
肖霄从那张睡了近十年、如今重新属于他的狭窄小床上醒来。
家里的家具摆设依旧甚至墙上那些他少年时贴的画报残迹都还在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无法驱散的陌生感和压抑。
父母的沉默邻居的讳莫如深以及那个在街头惊鸿一瞥后又彻底消失的蓝色身影像一块巨大的、冰冷的石头终日压在他的心口。
他必须行动起来。
等待和沉溺于痛苦毫无意义。
他回来了不是为了在这个熟悉的囚笼里窒息而亡。
他有两个最紧迫的任务:生存下去以及找到苏晨。
生存是摆在眼前最现实的问题。
返城知青的身份并不能自动换来一个铁饭碗。
街道分配工作的名额有限排队等待的人如过江之鲫。
他早已不是那个对未来充满浪漫幻想的少年近十年的磨砺让他深知现实的严峻。
他不能也不愿完全依靠父母那点微薄的退休工资。
于是他开始四处打零工。
凭借着一副在黑土地锤炼出的结实身板和肯吃苦的劲头他很快找到了一些散活。
最初是在码头帮着卸货沉重的麻袋、冰冷的铁箱压得人直不起腰海风湿冷腥咸一天下来骨头像散了架换回的却是寥寥几张毛票。
后来也去建筑工地做过小工和灰浆、搬砖头在脚手架上忍受着寒风看着大上海日渐拔高的楼宇却感觉自己与这片繁华隔着一层无形的、厚厚的玻璃。
这些工作辛苦收入极不稳定且毫无保障。
但他需要钱不仅仅是为了糊口更是为了积攒寻找苏晨的“资本”。
他需要钱坐车需要钱打印寻人启事(虽然他知道这希望渺茫)需要钱在必要的时候请人吃饭打听消息甚至他内心深处还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如果如果那个小女孩真的是……他需要钱来承担起一份责任。
每天下工回来无论多累他都会雷打不动地开始他的第二项也是更重要的任务——寻找苏晨。
他像一头固执的猎犬凭借着一点点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气味执着地追踪着。
他再次敲响了弄堂里那些老邻居的门。
这一次他不再像最初那样情绪激动地追问而是尽量表现得平静甚至卑微。
他揣着用血汗钱买来的、当时还算稀罕的水果罐头或者麦乳精陪着笑脸试图用迂回的方式打探。
“王阿姨您还记得苏晨小时候最喜欢吃您做的粢饭糕了她后来有没有回来看过您啊?” “李伯伯苏阿姨以前好像在纺织系统工作是吧?您知不知道她们系统哪个厂效益好可能分房子?” “张奶奶您记不记得苏家搬走前有没有什么陌生人来过?或者……苏晨有没有显得特别……不一样?” 回应他的大多是同样的闪烁其词、同样的摇头叹息、同样的“不晓得”、“真个勿清楚”。
有时他能从对方瞬间不自然的表情、下意识避开的目光、或者一句说漏嘴又慌忙收住的话里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异常。
但每当他试图深入那扇无形的门便会立刻关闭。
他能感觉到有一种强大的、一致的阻力在阻止他。
不仅仅是苏母的叮嘱似乎还有一种更令人不安的、来自外部的力量让这些普通百姓不敢多言。
他甚至找到了几位过去和苏晨关系还不错的中学同学。
时过境迁当年单纯的同窗情谊早已被各自的生活轨迹冲淡。
有的女同学已经嫁人生子忙于家务对他的到来显得惊讶而疏离表示早已和苏晨失去联系;有的男同学则对他返城后的落魄和执着的追问感到不解甚至些许不耐敷衍几句便借口有事离开。
唯一一位在市劳动局工作的同学或许还能接触到一些档案信息肖霄抱着极大的希望去找他。
对方倒是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但一听是要查一个几年前调动工作(如果苏晨母亲是工作调动的话)或者居住信息变动的人立刻面露难色。
“肖霄不是我不帮你”同学推了推眼镜压低了声音“现在这方面管得严都是有规定的。
而且你说的情况也太模糊了光是纺织系统就好几十个大厂子公司没个具体单位名称怎么查?再说了万一……万一人家是刻意不想被打扰呢?”同学的话里带着暗示。
刻意不想被打扰。
这句话像冰锥一样刺中肖霄。
他谢过同学失魂落魄地离开。
连体制内的同学都这么说难道苏晨真的…… 不!他立刻否定这个想法。
他想起那个小女孩!那个穿着红色棉袄的小女孩!这一定不是巧合! 这个念头给了他新的方向。
他开始更加留意小孩子。
每天上下工的路上他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扫过那些被母亲牵着的、三四岁左右的小女孩。
他看到过无数个穿红棉袄的孩子有的活泼有的文静但都不是他要找的那一个。
那个惊鸿一瞥的印象是如此模糊却又如此深刻地烙在他的脑海里——那似乎是一个异常安静、甚至有些怯生生的小女孩被那只纤细的手紧紧牵着走得很快仿佛要逃离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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